超越武统与和统 北京“两手硬”应台湾之变（图）

从取消自由行到拒绝金马奖，如果说习近平在《告台湾同胞书》40周年之际还将武统当做一个不得已的选项，那么当台湾深度卷入香港风波中并不惜扮演幕后操作者的角色时，这一选项的可能性已经急速飙升，不再只是纸上谈兵。围绕目前的两岸局势，多维新闻采访了两岸三地知名学者，由他们来深度解读。此为系列访谈第八篇，访谈对象为南开大学台港澳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李晓兵。

新党主席郁慕明。（中央社）

记者：最近台湾的新党提出了一套新党版的“一国两制”，不知道对此你怎么看？

李晓兵：新党在台湾内部是一个相对力量比较弱一些的政党，但是它在两岸问题的立场上一直是比较坚定的，我和郁慕明先生也有过几次接触机会。他在推动两岸关系发展方面，看得比较长远，不计较眼前的利益，比如议席以及一些其他选举的指标。所以新党的“一国两制”方案也是准备了很久了，1月2日习近平发表对台讲话之后，他在台湾岛内一直在呼吁这个事，也在积极做准备。

而且他也不怕蔡英文对他的打压，蔡英文上台后搞的一系列绿色恐怖是针对蓝营的，新党是首当其冲的。在面对绿营的威胁、讹诈甚至政治利诱下，挺住了。所以这样的历史关头才能响应习近平的对台讲话，提出了岛内对未来两岸统一前景有担当的方案，新党是站在岛内的角度的，但考虑到了大陆的立场，也理解了大陆的善意，也尊重了大陆的制度、模式、生活方式等现实，所以提出的方案都是非常中肯的。在这样的基础上，双方是能够找到一些共识的，两岸是可以坐下来谈的，甚至是有达成协议的预期的。

记者：新党提出这样的方案，考虑到了大陆的立场，但比如改国名的建议，可能在80年代，大陆也许是会接受的，但两岸实力已经发生了此消彼长的变化，可能新党的这些建议大陆也未必会接受。

李晓兵：不是的，这没什么问题。比如改国名，这不是不合理，改不改还取决于决策者的政治权威是否具备，如果两岸统一了，国名达不成一致？实力对比虽然出现了此消彼长，但是大陆也绝对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去简单坚守，去僵化地对待这个问题，而简单坚守国号，可能会被解读为不尊重岛内的民意。

记者：新党是一个比较小众的党，所以新党理念的受众也不是岛内的主流民意，那么提出这样的方案，实际意义是什么？

李晓兵：对新党的做法，更多要考虑的是其影响力，而不是现实的操作性。因为岛内现在正好处于对“一国两制”抵触、污名化、拒绝的状态，那么新党提出“一国两制”方案，就会将民意逐渐转化为开始关注、思考、评估，甚至理解、认同、肯定、接纳，就是这样的一种转化。新党在这样的历史时间点上捷足先登，这是有标志意义的，一方面是回应了大陆的呼吁，另一方面也敢于面对绿营的打压和威胁。新党站出来了，一定还会有更多的社会力量与政治力量会站出来，对“一国两制”也会回归到理性的、客观的评估和认识上去。这不是一个燃烧弹，而是一个催化剂，是催化岛内理性、客观、深刻地理解“一国两制”，寻求合理、可操作性的“一国两制”的方案的。

“一国两制”是具有双重属性的，一个属性是具有战略防御性，当大陆处于相对发展水平较低的情况下，“一国两制”很大程度上是显示出战略防御性的一面，形成了一个避免外部世界以台湾、港澳为突破口，对内地进行渗透、辐射以及影响。

但是随着中国整体的发展，“一国两制”的另外一面就展现出来了，原来港澳台是不在大陆的控制范围内的，现在是要纳入控制范围内的，香港澳门是回归了，但是在管治方面也要实质地纳入国家治理体系，台湾也是这样，这也意味着必须要对现在对台湾实行实质控制的力量，比如美国、日本的因素，形成一个对冲、对抗。因为只有把他们挤出去，才能形成对台湾的管治，也要挤压台独的生存空间。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国两制”的战略进攻性就体现出来了。

包括香港修例风波持续蔓延，两岸关系在短期内受挫，都是在“一国两制”转型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的摩擦和治理的难题、挑战。

记者：在新党提出他们的“一国两制”方案的不久前，其实两岸关系变得比较绷紧了，从取消自由行到暂停大陆影片和人员参加金马奖，大陆对台政策出现了一系列新情况。给人的感觉是，大陆给蔡英文的"答卷"开始收卷了。为什么开始"收卷"，比较直接的原因是香港反修例，台湾被认为是幕后操纵者，当然还有2020年的大选。对此，您怎么看？

李晓兵：首先，在国家统一目标这点上，大陆是不会动摇的，这是最基本的前提。在2016年蔡英文上台之后，北京给了她机会，让她答卷，也可以这么说，但实际上，对于民进党改变自己的基本立场，特别是放弃台独党纲、对九二共识有一个基本的接纳，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不管从民进党自己在岛内的政治基本盘，还是自我形象的塑造，对台湾民众的引领和裹挟，作为这样的政治力量，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把台湾民众调动起来？另外，美国支持蔡英文，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民进党在这个时候，就是要把台湾给整起来，和大陆对着干，从美国的角度也希望台湾岛内的政治力量不要跟大陆走近，该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美国在背后提供支持、舞台。所以蔡英文愿意去美国就去美国，愿意过境就过境，愿意发表演讲就发表演讲，要什么法律，美国就制定什么法律，挑逗大陆的情绪，在两岸关系中制造点干扰。

但是大陆这边能看出来，在这方面是稳扎稳打的，一个是31条惠台措施，31条的出台是很有寓意的，大陆本身非常大，也有官僚体系的问题，要做一个事情从上到下动员起来是不容易的。但是在这个事情上，大陆做得很坚决，各地都在推，这对台湾岛内的民情、社情，包括对台湾实际的经济影响，都是很大的，甚至有点冲击台湾基本盘的味道了，一下子把主动权抓住了。包括在去年下半年搞的港澳台居民居住证，这是非常具有标志性的，从具体的管理上，大陆已经开始有实际的做法和准备了。

另外，习近平在1月2日的对台讲话，也是一个摊牌，将对台的最新主张、诚意、决心全部释放出来了，方向、方式、方案也指出来了。

记者：当时习近平在讲话中提出了一个“一国两制”台湾方案，表达了大陆维护统一的决心。但另一方面，蔡英文也在不断利用这个“一国两制”台湾方案在做文章，等于是捡了一把枪。对于这次发生在香港的反修例运动，蔡英文也是将它作为一个“一国两制”的负面例子。

李晓兵：1月2日之后，蓝营的一些表态是有借力的表现，像韩国瑜，当时是他起步的阶段，他实际上是借了这个力的，他跑到香港、澳门、深圳、厦门。岛内的一些力量对1月2日的讲话呈现了一种分化，这是2020大选初期的表现。

但是，现在已经到大选的中期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包括蓝营一些力量就开始反对了，这是新的动态。

香港的事闹这么大，台湾是感觉到大陆下手太狠了，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而且是实实在在对政治基本盘的削弱。所以在香港问题上，台湾才会出手，而且出得这么重，和美国配合，大陆要用“一国两制”去吞台湾，那么台湾就要把“一国两制”彻底搞臭。这说明大陆的政策以及推进的步骤是有效的。

记者：但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对于2020年大选而言，让蔡英文实际上是凝聚了更多对“一国两制”反感的人，最终对她的选情会有很大帮助，她胜选的几率是很大的。

李晓兵：政治就是你借我的力，我借你的力，大家都在顺势而为，这说明蔡英文这个团队也不是一个善茬，她也知道在大陆对她形成了这么大的政治冲击和影响之后，她也把这样的力量吸纳过来，再形成对她有利的力量，这说明她还是一个有一定手法的政客。

但是，这期间台湾内部也出了很多事，比如她过境美国，回台之后结果闹出一个香烟走私案，这对她整个政治形象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记者：综合两个因素来看，“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情况是出了问题，从选情上来看，这是会给蔡英文加分的。另一方面，大陆现在暂停了自由行，可能会导致台湾一定程度上经济的损失，那么现在蔡英文最大的对手就是韩国瑜，这样的情况下，“高雄发大财”就发不了了。大陆是不在意台湾的选情了吗？

李晓兵：有这个方面的考虑，以前大陆对台湾的选情的确是盯得比较紧，这实际上是把对国家统一的目标放在了台湾的篮子里，这实际上是有问题的。大陆应该从长计议，根据新的情况，出台新的政策以应对，现在岛内无论是蓝营执政还是绿营执政，从大的方面，已经不能影响两岸的大局了。

大陆对蓝营有所期待，但是蓝营的割据心态也让大陆对他们有很大的失望。与其这样，不管是蓝营上台，还是绿营上台，最终的统一，真正对这个问题产生阶段性的力量，还是大陆的立场、方法以及基本的操作，和推进的气势与决心。最后产生这样的效果。

记者：大陆的方法体现在哪些方面？还是最终会使用武力？这种可能性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李晓兵：那不是简单武力的问题，在统一的问题上必须先立足，在哪些方面有助于这一目标，就积极去支持。但如果那个方面与统一目标背离了，那么大陆就要进行调整。比如金马奖，去年台湾岛内一些文化人在领奖的时候发表了一些与这个目标违背的言论，虽然大陆希望两岸交流，但是交流的时候大家各说各话，在舞台上进行公开的表演、展示立场，那就没有必要进行这样的交流了。事实上，大陆做这样的事情，台湾会按照他们的步骤走，大陆不做这样的事情，台湾依然会按照他们的步骤走。所以大陆也要按照自己的步骤走，蔡英文要把两岸推向分裂，实现独立的目标，那么大陆就是要让两岸最终实现统一。实际上两岸之间是出现了一种对决的状态，独派力量在和统派力量对决。

记者：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蔡英文再连任下去，是不是两岸统一的时间表和路线图，都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动，有人会认为这会让大陆提前收复台湾，甚至会采用一些不愉快的方式。

李晓兵：这都有可能，大陆在对台方面是有自己的基本测算的，比如两岸经济差距、产业优势，包括两岸交流的现状，一定要进行不断的评估。以前大陆搞了很多交流团，之后发现参加交流团到大陆的人次很多，但总是固定的面孔，那么就要调整。必须要去争取真正支持统一的力量来一起推进统一进程，要务实一些。所以把自由行暂停一下，不是不可以的。至于岛内的选情，不会因为大陆做了什么就发生很大的变化，还在于岛内各种政治力量的利用，这种操弄是没法控制的，操弄是民进党的本性使然，不会因为大陆的政策或是释放的善意而有所改变。

另外，台湾最近做了很多小动作，这些小动作都很具有挑衅性，比如“中共代理人法”，这就非常刺激大陆。

记者：她现在很多动作都是以国安为名义。

李晓兵：台湾岛内的很多动作都非常实质的，对蓝营形成压制，对两岸关系形成硬伤，所以大陆不搞实质的能行么？

在香港谁能在背后搞起来这些事，就是美国，原来美国以台湾制衡大陆，现在通过台湾和香港的联通来影响中国内地，台湾和香港之间是没有这种默契和可能性进行深度联动的，就是在美国的策划和支持下，台湾和香港在对“一国两制”方面产生一种负面的效果，再一个就是对整个中国发展的态势要形成冲击。

记者：现在台湾有点像美国的打手，但如果大陆真的出手的话，美国是否会去介入？

李晓兵：大陆必须要让美国把台湾废弃掉，政治最终都是靠实力，而不是谈出来的，必须要让美国退出中国基本利益的范围，如果不退出，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必然形成对抗和碰撞，必须要用非常务实的国际政治观来对待它。

另外，对于岛内的力量，有些人也看得很清楚，一旦把握大势了，这些人立刻会改换门庭成为变色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