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澳华裔送餐员被撞身亡，生前密友伤心回国！工会敦促行业调查，律师：行业特性或成阻力（组图）

遭两名劫车匪徒当街撞倒、不治身亡，大马籍华裔送餐员周凯旋的悲剧引发业内哗然。

许多从业者因此而触动，质疑外卖平台在这类事件发生后应尽的责任或义务；也有人对于自己的职业感到茫然，犹豫是否应该辞去送餐员一职。

送餐员示意图（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澳洲运输工人工会（Transport Workers Union）已经介入，就周身亡事件通报维州职场安全局（Safe Work Victoria），希望通过今次事件展开行业调查。

生前最后一条信息，竟是“送餐员被撞身亡”

10月24日（周六）那天，周凯旋像往常一样出门送餐。当日下午2点多，他给生前密友John（化名）发了一篇新闻，内容是一名大马送餐员在当地被撞身亡。

“我是他过世前最后联系的人，就连生前最后一封讯息，也在提醒我要注意安全。”他坦言，“这么注意安全的人，竟然死于马路意外。”

周（图片来源：脸书）

在大家心中，周是一名与世无争、待人真挚的朋友。因为一起在海外工作打拼，所以大伙儿很常聚在一起。

周凯旋（右一）生前与朋友关系密切（图片来源：供图）

“脚踏实地，特别孝顺。”John是这么介绍周的。生前省吃俭用，为人极为低调，安分守己地埋头工作，“他就只是想赚一笔钱，之后回马做点小生意，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他告诉记者，周“是一个好人，很喜欢帮人”。据他透露，周原计划明年1月回大马老家过年，但此心愿再无法实现。

“只差几个月，他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现在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事发当天，同样从事外卖送餐行业的John还在路上遇见过他。

“我们很常一起在Swanston Street那间麦当劳前面等餐，常常一起聊梦想，聊家人。虽然疫情期间生活很苦，但都会互相鼓励，再撑几个月就可以回家了。”他说，“说来也怪，他逝世前的几个月，很爱提醒我骑车要注意安全，很频密地提醒我。”

“待不下去了”，生前密友难抵伤心回国

接到挚友车祸消息的时候，John正在送餐的路上。

当听到噩耗时，他全身都发麻了，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是凯旋？”他认为上天在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

周逝世的隔天，他在市区内的订单特别多。说来也巧，当日的送餐地点几乎都会经过车祸事发地点，“我知道他在那边，他在帮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断与朋友联系，希望为周做点事情。他们到车祸现场祈福，希望死者一路好走；与周的家属联系，希望可以代为处理一些繁琐事项。

周凯旋（后排左一）生前与好友关系密切（图片来源：供图）

John语带伤感地告诉本网记者，“他离开了，我留在澳洲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决定回马了。”面对这处处都有密友生前影子的城市，他坦言“待不下去了”，决然订购了单程机票回国。

“这周五就启程回家了，这地方多一秒都不想留，我不会再回来了。”他认为好友的离世在警惕自己，要珍惜眼前人、多陪伴家人，“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赚够钱就回去陪家人，他来不及完成的心愿，我来替他完成。”

“到底是命比较重要，还是钱重要？”

John向今日澳洲App记者透露，周生前只为一家外卖平台服务。“我百分之百肯定，他只帮Doordash送外卖，没有给Uber送。”

他希望通过本网透露此资讯，以有利于相关执法机构处理后续事宜。

对话内容（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他认为此起意外不应先追究平台，“追根究底就是那两个肇事者的错，真的很想知道这种坏人会被判刑多久。”

同样来自大马的同业者阿喜（化名）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身边很多送餐员都在关注这件事，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平台不第一时间联系家属呢？他们会不会给赔偿？”

他坦言如今外卖行业已人人自危，有人开始另觅出路、有人想回国，也有人想投身其他行业却苦无机会。

他告诉记者，“我们通常以ABN方式工作，如果平台不愿意赔偿，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他紧接着说，“我会想，如果是我遇到这些意外，我的家人会得到多少赔偿。”

“老实说，一开始工作的时候，我们不会在意公司有没有帮我们买保险，也不会在意底薪多少，尤其是现在遇到疫情，有工作就已经很好了。”阿喜告诉记者，自己也曾反思是否应该再继续这份工作，很想换工作，“会觉得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比较重要，可是没钱也过不了生活，真的susah（“困难”，马来语，记者注）。”

零工经济工人被剥削，工会吁当局介入调查

澳洲运输工人工会维州和塔斯曼分会秘书长John Berger透露，工会已向维州职场安全局通报了周凯旋送餐期间丧身事件，希望后者针对这一行业展开调查。

周身亡地点（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家属在死者过世后的24小时内都未接收到其死亡信息。毫无疑问，这事反映了零工领域法规的重要性。维州政府已开始审查零工经济的法规。”他说。

“维州疫情期间全靠骑手们为民众送上餐点，但他们却无权享受最低工资、病假、培训或防护装备。正因为公司对骑手们的责任极小，以至于骑手在过世后，公司超过24小时才通知死者家人。TWU已向SWV通报，希望看到此事件被定性为职场死亡。”

工会全国秘书长Michael Kaine说，“目前并没有任何规定，要外卖平台必须通知周的家人其死亡消息，也无需提供赔偿，或以任何方式帮助他的家人，这剥夺了工人的权利。由于联邦政府放任自流不予监督，零工经济工人的权利被剥削了。”

维州政府正在审查零工领域的法规并搜集意见，新州议会也将于11月9日举行相关议题的听证会。

雇员还是合同工？骑手工作属性成关键

对于近日接二连三出现外卖平台的骑手遭遇车祸身亡，澳洲AHL法律沈寒冰律师表示，这当中浮出几项非常大的急需政府在法律层面上解决的问题。

他表示，首要注意的事项应是骑手是否遵循了交通规则？如果骑手违章，则可能会无法获得被认可的车祸赔偿。“所以骑手千万要把安全作为第一要务。”

澳洲AHL法律沈寒冰律师（图片来源：供图）

倘若骑手遵循交规却遇上车祸，则出现了另一个比较复杂的法律问题，即如何界定这些外卖骑手的法律身份：他们是外卖平台的雇员还是合同工？

这也是现在维州政府被工会要求进行调查并亟待解决的事项。

沈寒冰表示，“在澳大利亚法律里，要分辨一个人是雇员还是合同工，并不是依照双方签订的协议来做判断。不是说协议上面写了，我是你的外卖骑手，我就变成合同工了。法院以往是通过考虑工作时间、工作内容、工作所用的工具、公司付费给员工的情况、每一个付费的时段和费用，来判断这一个人是雇员还是合同工。”

他认为，骑手有一个极为常见的现象，跟目前存在的法律存有冲突，即他们多数同时为多个外卖平台服务。按照这种情况，在目前的法律下，他们似乎难以被框定为雇员。

“事实上这些骑手虽然大部分同时为几个外卖平台送餐工作，但是他们的工资（送外卖的收入）可能低于每小时最低薪资标准，这就是为什么政府需要尽快介入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在周凯旋一案中，肇事司机若被定罪危险驾驶，其最高量刑为10年。

（实习记者 Yvo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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