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众防疫心态的分化和转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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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以来，三亚、海口、成都、哈尔滨、石家庄、天津、大连、深圳、沈阳、大庆、遵义、鹰潭、日喀则、拉萨、伊犁、库尔勒、贵阳等数十个大中城市纷纷实施静态（静默）管理，影响范围累计约3亿人。8月26日一天，就有30个省份报告阳性。

9月疫情环比趋缓，依然严峻，多省此起彼伏，没完没了，清零清不干净。9月17日，全国本土阳性患者再次破千，其中确诊106例、无症状感染930例。据国务院客户端小程序，截至9月21日21时，全国高风险区721个、中风险区834个。

Omicron彻底改变世界，也改变人类预期。传染力更强，致病力更弱，防控成本过高，代价难以忍受，几乎所有国家选择与病毒“共存”，中国民众对防疫的心态出现明显的分化和转化。

时移事迁：民生艰难 民心疲惫

2020年1月，全球暴发新冠疫情。前两年，中国防疫非常亮眼，除武汉之外的病死率极低，经济率先反弹，大量生产抗疫物资援助世界。2018年中美贸易战开打后，加速转移到南亚、东南亚以及疫情重灾区欧洲的订单，纷纷流向中国。

西方盛行个人主义，中国盛行集体主义，不存在孰是孰非、孰优孰劣，根植于文化、历史、传统，形成路径依赖。虽然偶尔有点异音，中国民众前两年普遍配合防疫，也能容忍让渡自己的权利和自由。

微妙的转折始于2021年12月西安封城。孕妇难产、重病去世、市民饥饿等次生灾害，深深刺痛善良民众的心灵。武汉首个封城，史无先例，有乱象勉强说得过去。人们难免疑虑：哪一天是否会轮到我？

3-5月，上海封城惨烈，长三角和中国经济大伤，民心亦大伤。武汉、西安封城的所有痛苦灾难，上海全部重走一遍，这是压垮中国民众尤其上海市民防疫耐受极限的最后一个砝码，心态崩了。

以管理精细著称的上海在封城之后都一团乱麻，其他城市更不会好到哪里。成都、济南、济宁、伊犁、库尔勒、拉萨等市政府就因封控后核酸检测、物资短缺、求医无门等共性问题，近期先后公开致歉。

8月14日，上海市教委发布，开学后中小学和幼儿园师生核酸一天一检，一线城市独此一家。家长们意见纷纷，质疑其合法性、安全性、必要性。

8月22日，邓小平诞辰118周年，不逢五、不逢十，很多网民自发怀念凭吊。笔者朋友圈就有多人，尤其称赞邓公力挽狂澜，推动改革开放，才有自己的今天和中国的今天。

8月24日，中国历史研究院微信公众号发布一篇逾1.5万字学术论文，题为《明清时期“闭关锁国”问题新探》，署名“中国历史研究院课题组”。6月25日在《历史研究》双月刊杂志头条首发后反响平淡，微信号发布后却掀起舆论巨浪，不少民众如惊弓之鸟，本能地与“动态清零”、“国内大循环”挂钩联想。

8月25日，中国女排二队在亚洲杯小组赛对阵伊朗女排，第一局戴N95口罩比赛被网民众嘲痛批，实质借此宣泄对严厉防疫的不满。8月26日03:55，中国排球协会紧急声明，“对我们工作不够细致给大家带来的困扰诚恳道歉。”

8月26日约19:25，安徽南陵县民众在广场排队核酸被雷击，2死2伤，官媒“南陵发布”报道，竟然声称“4名正在健身运动的群众被雷电击中”。捏造事实，误导公众，招来网民怒批。

9月15日凌晨，“梅花”台风在上海奉贤区二次登陆，核酸检测亭纷纷关闭，社区大筛取消。仍有一批批谋生计的市民连夜顶着狂风暴雨，到24小时核酸检测点排长龙“续命”，否则第二天进不了公共交通或工作单位。强台风登陆的风险远高于新冠疫情，这是常识。政府没有考虑次日临时放宽核酸结果核验，市民没有感受到上海以往经常鼓吹的“温度”，冷漠换来心凉。

官方的防疫概念和行为屡被质疑，有些是官方解释不够，有些是自己孤陋寡闻。例如6月初上海刚解封有部门提出气泡式管理，不是地方政府的发明，国际体育界在2021年恢复职业联赛（如VNL）就频繁使用，东京夏奥会、北京冬奥会也都使用。政府部门仍被网民责骂，侧面说明地方政府因防疫过度与民众关系紧绷，公信力大幅下降。

中国网民对朝鲜抗疫的拔高，某种程度也是对防疫过严表达不满。8月10日，金正恩在全国紧急防疫总结会议上发表讲话，宣布“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国领土变回无恶性病毒的清洁区”，自5月12日启动最高级紧急防疫体系，历经91天降为正常防疫体系。病毒细菌在地球的历史远超人类，存活能力也远超人类，难以灭绝。朝鲜抗疫成绩亮眼得令WHO和专业人士生疑，一共才74人死亡，病死率极低。

李文亮去世已逾两年半，他的微博依然成为国民“树洞”，无数网民习惯性在此倾诉心声、吐槽现状，释放心理压力。9月8日说：“这个世界还是世界的世界吗”“大家都没有忘记你”“中秋快乐。但是我不快乐。疫情改变了我整个人生。”“我们离文明还要多远”“唉 评论大型致郁现场”“已经三年了，现在防疫越来越变态了”“日子很苦”。9月20日说：“贵州下去的那27位不知道会不会去看看你”“你走的那天我深夜哭泣，没想到如今我们还在煎熬中”“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耳朵 才能听见人们的悲泣”（按：来自9月16日某网红引用美国歌词《答案在风中飘》）……

疫情危害：病毒猛于虎？ 苛政猛于虎？

基础数据不准确，统计口径不一致，都会带来纵向、横向比较研究的难题，也很难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几乎所有国家和WHO只要查出核酸阳性就视为确诊，中国却独特地保持“无症状感染”统计口径，无论合理与否，客观上大幅压低确诊病例。香港等地只要快筛（即抗原检测）阳性也视为确诊，中国只认核酸检测。

病死率的统计和比较就更难了。美欧等国惯例只要死者查出新冠病毒，就划入新冠死亡病例，尽管致死主因并非新冠肺炎。新冠疫情暴发之前，各国每天都有死亡人数。老年人作为新冠病毒高风险人群，往往患多个基础性疾病，日本新冠死亡病例中的87.5%就是70岁以上老人。如何去掉基础病死率，得出更科学的新冠病死率，众说纷纭，至今无共识。

还有一个更头痛和更敏感的问题，死于防疫次生灾害究竟多少人，更搞不清楚确切数据。例如因医疗资源透支或严苛的防疫隔离，本来可以挽救的生命，有些病人没有及时送达医院，或者送达医院等核酸结果未及时救治，或者医务人员严重不足，要么大量被抽调去做全员核酸检测，要么出现阳性或密接后全院停诊封控。

据国家统计局、上海统计局《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新冠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全国死亡人口998万人，死亡率为7.14‰；上海常住人口死亡13.3万人，死亡率为5.5‰；户籍常住人口死亡12.5万人，死亡率为8.6‰，比常住人口和全国平均分别高了3.1、1.46个千分点，表明上海户籍人口老龄化更严重。

据国家卫健委《2021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表17《全国甲乙类传染病报告发病及死亡数》，新冠肺炎2020年报告发病87071例，报告死亡4634人，病死率53.2‰；2021年报告发病15243例，报告死亡2人，病死率0.13‰。2020年的死亡病例集中于武汉，2021年武汉和全国的死亡病例均剧降。

上海封城期间，2月26日至6月5日新冠死亡588人，阳性患者（含确诊和无症状）约62.7万人，病死率为0.94‰。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2020年上海60岁以上人口581.55万，占全市人口23.40%，占比在31个省份排第二，但绝对数只排第21。山东、江苏、四川等11个省60岁老年人口超千万。

2022年各省老年人口只多不少，医疗资源普遍不如上海。中青年外出打工，中西部不少农村以老人、妇女、孩子居多，被称为“993861部队”。一旦医疗资源透支，病死率应高于上海封城期间。假如开放国门，如何提前统筹解决医疗挤兑（尤其农村），是绕不过去也不能心存侥幸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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