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企又来澳洲，“积极信号”频现，中澳关系真要解冻了？

今年12月21日，是中澳建交50周年。

值此之际，两国似乎也展现出进一步修复双边的意愿。

就在9月22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纽约出席联合国大会期间，会见了澳大利亚外长黄英贤。这是两国外长继7月在巴厘岛会晤后，短期内的第二次见面。

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与澳大利亚外长黄英贤会面，图/中国外交部

会谈后，王毅外长肯定了上一次会晤“重新确认了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定位”，并且表示，中国愿意与澳大利亚合作，解决两国之间的分歧。

澳大利亚外长黄英贤则表示，本次会谈是建设性的，澳方尊重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础的国际法律体系，坚持一个中国政策，不支持“台独”。

澳大利亚政府希望中国解除对澳大利亚数十亿澳元出口商品的贸易制裁，包括葡萄酒、煤炭、大麦和牛肉等。

可以看出，与今年7月首次会谈相比，这次澳中外长会面后的公开评论语气更为缓和。

而就在这次会面的一周前，澳大利亚铁矿石巨头力拓（Rio Tinto）发布消息，与中国最大的国有钢铁企业宝武钢铁集团（上海宝钢与武汉钢铁的合并企业），就西澳皮尔巴拉（Pilbara）地区的Western Range铁矿项目成立合资公司。

刚刚过去的9月25日，澳大利亚锂矿商Greenwing Resources发布公告称，中国“造车新势力”领头羊蔚来汽车以1200万澳元认购了该公司12.2%的股份，并获得董事会成员提名权。

中澳之间，从官方的会面到大型企业的合作，都显现出两国经贸关系改善的“积极信号”。

由于中国与澳大利亚在经济上有极大的互补性，这种关系的改善将有巨大的经济意义。

对华出口：仍是铁矿石先行

虽然中澳关系在过去两年中一直处于较为紧张的状态，但双边贸易并没有明显的减少。

中国始终是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国，而澳大利亚也仍是全球少数能够实现对华贸易顺差的国家。

澳大利亚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2年1-5月，澳中货物贸易额为1114.9亿澳元，同比上涨3%。

其中，对华出口692.9亿澳元，同比下降6.5%。可如果对比铁矿石价格的走势就会发现，去年上半年贸易额的高涨，主要因为铁矿石价格冲上历史高位。而今年至今的对华出口额实际上高于2019、2020年同期。

从品类看，铁矿石仍是澳大利亚对华出口主要商品——2022年5月，西澳对华铁矿石出口总额为96亿澳元（占当月全澳总出口额16.4%），环比虽然下跌1%，但高于以往2020年平均水平。

而澳大利亚铁矿石的三大巨头，公司收入的大部分仍然来自中国。

与宝武展开合作的力拓，2022财年超52%收入来自中国市场，尽管比例较上一财年有所下降，但与 2021 年上半年相比，公司的EBITDA 增加了 2.83 亿美元。这主要是由于对中国铁矿石销售增加，和铝价格上升所带来的产品溢价。

另一家国际矿业巨头必和必拓（BHP）2021财年有70%的收入来自中国，2022年降至56%，但公司财报中对中国市场预期很好，将其看作未来利润增长的动力。

更为本土化的矿业集团Fortescue（FMG）则是极为依赖中国市场，其收入的88%都来自于中国市场，较上个财年比例没有变化。公司对中澳之间的贸易一直表现出强烈的信心。

2020年1月，Elizabeth Gaines（右一）为FMG在上海的办公室揭幕

正如刚刚辞去FMG首席执行官一职的伊丽莎白•盖恩斯（Elizabeth Gaines）所说，澳大利亚“靠近中国，航程较短”，且长期“对铁矿石需求旺盛”，尽管今年以来中国的需求有所减弱，可在未来提振经济的过程，中国还将购买大量澳大利亚的铁矿石。

除了铁矿石外，澳大利亚小麦对华出口在2022年有显著提高，已经占到中国总体进口量的60%，而中国也成为了其最大的客户。

当然，目前中国还在实施对澳大利亚葡萄酒、牛肉、大麦、龙虾、木材和煤炭等产品的贸易限制，这也是新的工党政府上台后一直致力于解决的外交问题。

不过，尽管禁令尤在，其中部分产品的对华出口实际上已经有一些恢复的迹象。从下图可见，尽管距离2019年的峰值仍有一些距离，但今年8月澳大利亚对华的红肉出口已经有显著恢复。

前澳大利亚驻华大使芮捷锐（Geoff Raby）近几个月曾在《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报》上撰文提出，未来有可能是澳大利亚放弃在世界贸易组织（WTO）针对中国对葡萄酒和大麦限制的诉讼，以换取中国对这些产品的贸易解禁。

对华进口：电动车增幅明显

与对华出口明显受到铁矿石价格影响不同，澳大利亚对中国进口在2021-2022财年一直保持在历史较高水平。

根据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2022年上半年，澳大利亚从中国进口总额增长明显，单月的同比增幅均超过20%。1-5月自华进口422.1亿澳元，同比增长23.6%。

从品类上看，进口产品仍以工业制成品为主。最为特殊的是，电动车进口有明显增加。

尤其是今年7月，澳大利亚从中国进口电动汽车4687量，增加4027辆，增速达610%。不仅总进口量在全球排名第六，增量更是全球第二位。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大量中资车企就已经注意到了相对电动车市场相对空白的澳大利亚；今年随着汽油价格的飙升，各大车企更是加快抢占澳大利亚市场的速度。

吉利旗下的极星Polestar 2（下图），从今年2月开始了在澳的销售；比亚迪旗下紧凑型SUV Atto 3今年年初在澳开放预订，仅在一季度就收到了1.5万份订单。

与此同时，中国矿业巨头、电池制造商、车企也在积极布局澳大利亚的锂矿产业。蔚来汽车入股澳大利亚锂矿公司的例子展现出，中澳在电动车产业有广阔的合作前景——澳大利亚“家里有矿”具有上游原材料优势，中国则已经打造出全产业链能够弥补前者在制造业方面的缺失。

博满澳财的首席投资官魏睿昊指出，从进出口的品类中可以明确看到，中澳两国生产的产品和需求的商品之间存在很强的互补性，相互竞争的领域又非常有限，实际上很有利于两国发展良好的双边关系。

中资在澳：宝武力拓合资或成“风向标”

虽然两国此前紧张的政治关系并未对贸易产生显著打击，但中资在澳的投资确实因此而跌至极低的水平。

毕马威（KPMG）和悉尼大学合作推出的《2022揭密中资在澳投资》报告发现，中国企业2021年在澳大利亚投资额仅为7.78亿澳元，而2020年为25亿澳元，2008年巅峰期则高达191亿澳元。

回顾历史，2008年中澳启动战略对话机制，2014年又更细致地分为经济战略对话和外交战略对话。这些高层间的交流，都为中资在澳投资建立了良好的基础。在此期间，双方的贸易和投资往来就出现明显增加。

2008年带动的中资投资热主要集中在矿业，也成为刺激2012-13年澳大利亚矿业繁荣的因素。

2014年的中资投资潮，则扩展到澳大利亚的其他产业，包括基建、医疗、养老、消费品、技术科技等。

2018年以后，随着中澳外交关系日趋恶化，投资金额才出现了严重的下滑。

经统计，2007年至2021年间，中国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向澳大利亚投资了总计1580亿澳元。

目前，中资对澳大利亚市场的情绪主要是“观望”，已经投资的公司多数仍在持有澳大利亚的资产，并未出现抛售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中澳之间的紧张关系正在缓和，但投资者不会很快返回。

不过，魏睿昊认为，宝武与力拓的合作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风向标”，甚至比贸易数字的恢复更具有指标性作用。

这是因为，这一合资项目金额达到了20亿美元（约合29.6亿澳元），力拓将投资13亿美元，宝武投资剩余资金，约合10亿澳元。

图/力拓

并且双方在对项目的公开申明中，都表达了非常积极的态度。

宝武在公开申明中将其与力拓的长期关系描述为“双赢”，建立了“友谊和信任”并希望通过扩大到“更多领域”来“深化”与力拓的关系；力拓则表示，对于力拓和其“全球最大的客户宝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

如果力拓的董事会和澳大利亚财政部最终能够通过对这个合资项目的审核，那么对于其他中资而言，就是一个明确的利好信号。

写在最后：什么才是真正的“恢复信号”？

对于绝大多数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华人而言，都希望看到中澳回归到一个更为有建设性的关系中。

现在出现的迹象至少表明一切正在超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要判断中澳之间的关系是否能恢复到过去曾经有过的“蜜月期”，为时尚早。

在经济上，两国之间的互补性非常强无可争议，但双边的关系并不只是经济关系，目前来看政治上还有非常多的挑战存在。

一旦在某些敏感的政治问题上出现巨大的分歧，经济的互补也很难弥合彼此的矛盾。

幸而，从最近双方的公开言论当中可以感受到，对于一些敏感话题，双方都表现得比较谨慎，尽量少的涉及。

未来哪些情况可以代表真正的转机？

首先，最为直观的就是，中国取消部分对澳大利亚商品的贸易限制；澳大利亚审核通过更多中国的投资。

另外，如果澳方宣布外长黄英贤访问，将被视为：为总理阿尔巴尼斯未来访华所做的准备。

而双方最高领导正式的会晤，显然将会更有利于推动两国关系的恢复。

不得不承认，近年以来，大国竞争之下，世界地缘政治格局已然改变。尤其是今年，东欧冲突进一步引爆全球通胀，推高能源和粮食价格，对全世界的经济都形成了明显的冲击。

许多问题都不太可能短期内获得解决，而在政治、经济因素相互影响下，全球市场的趋势更加难以判断。

面对危机和机遇并存的经济环境，如何在当前下行以及回暖的窗口期，探寻行业的潜在机遇成为了新常态下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