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经济对话：政府角色大转变 美国也在干预市场（组图）

导语：在有关中国话题的讨论中，包括中美贸易谈判当中，“政府”角色一直是西方批评中国的焦点。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4月3日至6日访美和美方所谈的议题也包括这一点，涵盖国有企业补贴、强制性技术转让和网络黑客攻击等。而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不信任很大原因就和“政府对经济事务的干预”有关。不过，对于政府究竟在经济活动中扮演何种角色，中美欧专家也有一些契合点。 

在3月21至22日，由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哥伦比亚大学全球经济治理中心、哥伦比亚大学全球中心（北京）联合主办的第四届全球经济发展年度高峰论坛暨“中国与西方：国家在经济发展中的角色”（China and the West: the Role of the West in Economic Growth）专题研讨会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成功举行，专门研究了中美欧及其他经济体的差异，讨论了“政府”应该在经济事务中所扮演的角色。 

在上午的闭门讨论中，在场的经济学家也提到了“政府”（state）支持的新形式，比如税率设置、政府投资和银行贷款等。而在基础设施投资方面，中国做得比其他新兴经济体更好。中国学者则强调中国“政府”角色的不可或缺，中国也不可能放弃产业政策。 

发挥政府角色 欧美各有不同

在最后公开讨论环节，来自欧盟银行的佩德罗·德·利玛（Pedro J. F. de Lima）博士在讨论中着重强调了美国和欧洲“政府”角色的不同。 

他说：“欧洲和美国都被归入了‘西方’的范畴，而事实上，虽然两者都处于西方民主世界，但二者存在差异，尤其对‘政府’角色的看法就有细微的差异”。他提到，自己所在的欧盟银行，正通过融资和相关项目投资，努力让公民生活得更好。但无论如何，彼此间的对话还是很重要的。 

他认为，中美欧最终都要面临“政府”的角色定位以及“政府”能够为公民提供何种生活条件。这是一大挑战。在这方面，欧洲做得不是很好。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面临很大的社会压力，即便是那些被认为世界上最讲究社会公平的欧洲国家，也是如此。和中国的经济增长目标相比，欧洲相差甚远。和当前现状相比，欧洲将来要更有决心，当然也会面临科技和创新方面的挑战。 

政府干预市场并非中国特例

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董事会主席、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士于品海（Yu Pun Hoi）提到，不应该纠结于批评政府角色或者为这种角色辩护，而是要审视政府是否能够和市场协同好，更不能贬低政府在市场正常运作的地位。政府在市场中的角色不但正确而且必不可少。政府和市场合力能够让经济运作得更好。 

于品海博士认为，中国并非唯一一个发挥“政府”角色的国家。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政府”在美国经济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包括重新谈判北美贸易协定（NAFTA）以及和中国此前达成的贸易备忘录。特朗普这种调整现有贸易结构的尝试本身就是对市场的“干预”。美联储采取的量化宽松政策也是如此。中国公布的《中国制造2025计划》以及德国发布的《国家工业战略2030》，绝对不会让中国或德国成为以非市场为基础的经济体。 

他还建议大家仔细阅读中国总理李克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他说：“报告事无巨细地思考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涵盖就业、收入分配、财政刺激、货币政策、产业政策、人口变化和城市规划等。这些都可能被理解为‘干预市场’。但中国有一个清晰的目标，让市场运作得更好，从而惠及经济、改善民生”。 

于品海博士认为，那些致力于自由贸易并宣扬自由贸易的人，也需要其他方面的助力才能保持在自由贸易环境中的竞争力。如果无法在自由贸易环境中竞争，就有必要开展结构改革。这也是中国过去四十年保持竞争力的原因。没有了竞争的能力，自由贸易就是一场闹剧。没有能够带来竞争力的结构改革，自由贸易的讨论就是一场空谈。 

对于于品海博士提到的结构改革的问题，林毅夫教授也赞同。 

中国平衡好市场与政府关系对大家都有利

林毅夫教授认为，美日这样的高收入发达经济体陷入经济停滞主要原因是它们并没有开展必要的结构改革。结果就是它们面临长期停滞的问题。 

他说：“纵观当今世界版图，中国依然拥有保持经济强劲增长的潜力。中国政府今年设定的6%至6.5%的经济增长目标很有可能会实现。而中国每年对全球经济增长比重在30％以上。这种增长潜力对中国有利，对全世界都有利。因为，中国贸易出现了一些失衡的问题，中国国内市场的扩展将为其他国家提供机遇”。 

林毅夫教授提到，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和持续崛起，让美国人很不舒服。这是因为，一方面，世界也在经历一种再平衡。另一方面，和中国“政府”的角色有关。在过去经济转型时期，中国能够避免经济崩溃并保持经济强劲增长，是因为中国政府扮演更为积极的角色。全世界85%的人生活在发展中国家，中国崛起可能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帮助和发展机遇。如果中国能够平衡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并保持经济的快速增长，这不但对发展中国家有利，对发达国家也有利。 

中国“政府”的大局观

在看待科技对经济和人们生活的影响时，中西方也存在极其不同的思维方式。 

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公共事务学院高级研究者莫斯（Patricia MOSSER）在最后公开环节的讨论中认为，创新和科技进步也很重要。关键要看如何将创新和科技进步转变为经济增长。而“政府”的作用就是促使（facilitate）创新和科技带来一些新变化，从而得到想要的结果，比如更好的经济成果。尤其在数字经济领域，她认为不同国家‘政府’角色，都可以更好地服务于数字经济，但要设置在技术共享、数据共享、隐私保护以及竞争政策方面的国际标准。 

于品海认为，西方看待科技，更注重如何赚钱，生意思维浓厚。中国看待科技，思考的领域不光局限于经济或商业利益，还包含国家安全和社会人文，这主要归因于中国“政府”（state）的角色。中国政府注重整体或大局，会利用科技（比如5G技术、云计算和大数据等）为其他领域服务，比如减少贫困，这些并不是以赚为初衷或目的。经济只是中国“政府”角色的一个方面。用“市场”利益取代“政府”角色是非常危险的。 

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全球经济治理中心主任什韦纳尔（Jan Svejnar）认为，私有企业扮演一定的角色，但政府的角色也很关键。一方面要看到政府和市场的差异，另一方面也要在体制不同的背景下，注重“调和”（harmonize）二者的关系。 

除了调和政府和市场关系外，于品海博士还指出了另一个“空白”。 

他认为，大多数人相信，政府在经济生活中有两大职能：第一，提升政府管理经济的能力，正如改善经理人技能让企业业务运转得更好；第二，让政府积极参与市场活动，主动改善市场功能和市场行为，防止市场操纵或市场紊乱。但是，当下尚无能够同时支撑此两大职能的理论或意识形态。唯一的证据就是，这两种职能至少对中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