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中国唯一“女海贼王”：我不想变得年轻漂亮、不想要很多人喜欢（组图）

2014年—2018年，连续五年，尔尼作为唯一的中国人，跟随一群欧洲的戏剧艺术家和水手们，搭乘一搜建于1927年的百年木帆船，开始环球航行。

被人称为中国唯一女“海贼王”。

这看起来很酷的经历，让她的父母感叹：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上班赚钱，像邻居一样开好几家超市。

何止父母感叹，尔尼小的时候班上的女生被她吓哭，男生说她是疯子，老师也不懂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每天开心到疯疯癫癫的，多半是脑子有病。

但这些并不能阻止她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和这个从小被认为有病且不像女孩的尔尼聊了聊。

她热爱自由，是因为太多的人生活在边界里，比如地域的边界、人们身份的边界……这种边界感会变成人们心理之间的障碍。

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面对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人，每个人都是学生，每个人也都是老师。

△ 23岁那年，和奥斯卡提名导演Eric Valli，英国制片Helen一起拍摄纪录片。

#男同学直接说她是疯子#

童年的尔尼几乎没有朋友。

由于情感过于激烈又不懂收敛，常常吓到身边的人。

小学的时候，她会突然给身边喜欢的同学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吓了同学一跳。

她也会在课间到讲台上给全班唱歌，对大家吼我要把我的爱都给你们，让全班莫名其妙。

她逗不习惯住校的女同学开心，想提前躲到同学的被子里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同学被吓得大哭。

女同学们不懂尔尼，男同学直接说她是疯子。

尔尼常常与那些骂自己的男生们大打出手，弄得浑身是伤。

有一次被打到皮开肉绽骨头都露了出来，被送进医院的尔尼也不觉得疼。

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只是如实地表达开心，就会遭到全世界的排挤。

老师也不懂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每天开心到疯疯癫癫的，多半是脑子有病，便把尔尼妈妈叫到学校来劝她退学。

△ 开开心心的尔尼

为了有个温和点的学习环境，她的父母为她转过三所小学。

那时候大多数同龄的女孩子都在看情情爱爱的《还珠格格》和《流星花园》，喜欢听影视剧里的流行音乐，尔尼却早熟地喜欢上摇滚乐。

她很欣赏摇滚乐队平克·弗洛伊德，自己的打扮也变得中性。

△ 平克·弗洛伊德

有时候上厕所，其他女生会因为看见她吓得大叫。这让尔尼既生气又无奈，她不懂为什么大家认为的「女孩」，一定都是同一款标准。

有一年学校成立广播站，鼓励同学们毛遂自荐担任广播站的职务。

由于「站长」一职只有尔尼一人报名，她就顺利当选了。

此后每天中午，学校里都会传来尔尼站长为同学们播放的各种重金属摇滚乐。很快，这个站长就被校长给撤职了。 

#中年男老师说她不男不女#

与传统教育格格不入，高二的时候，尔尼主动退学了。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自学考上了自己心仪的美术学院，专业学习油画。

尔尼从小就喜欢画画，她的激烈和她的快乐，都可以在画画的过程中平静下来。

大二的时候，她还成立了成都最大的学生艺术家联盟，帮助学艺术的同学有更多机会展示自己的作品。

△ 社团展览海报

但是很快尔尼就发现，一个年轻艺术家成就的「天花板」，就是把自己的画卖出去，变成极少数有钱人的私藏品。这与她理想中的艺术有很大的差别。

尔尼隐约觉得，她要做的艺术是奉献给所有的普通人的。

于是她不再对教室里的教育上心，而是与老师达成协议，每学期回来交作业，其余时间则背起行李，去世界上各个国家做国际义工，体验各种各样普通人的职业。

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能真正发现自己想学的东西。

尔尼记得，自己这种接近于「逃学」的流浪行为，让当时大学的老师很无奈。

他们对她的不理解与小学时候相差无几，认为尔尼没有在做「一个女孩子该做的事」。甚至有中年男老师直接评价尔尼——「不男不女」。

有了更多的旅行和冒险，尔尼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不被理解的痛苦了。

△ 大学时的尔尼

她反而更能感受到，那些讽刺她的人们，强烈地想要掩饰自己的自卑。

她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道理：我不想变得漂亮年轻，我不想拍好看的照片，我不想要很多人喜欢我。

我只想要变成真实的我。我们要敢于对别人的要求说不，而对自己内心的渴望说是。

#被朋友称为巴黎打架公司老板#

2012年尔尼被法国美院录取。

要长期离开自己的家了，她决定用一次「最漫长的旅程」来完成这次搬家，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逐渐变成大人的仪式。

她搭乘西伯利亚列车，从北京到达莫斯科，再搭便车去巴黎。

搭车是六十年代流行的方式，那时候大家不会害怕陌生人，愿意将恐惧看作冒险，漫长的旅途让快速的生活得到自然的关照。

一路上住过当地人的沙发，有时候也睡在田野和路边。

无数陌生人毫不犹豫地帮助这个中国姑娘，从大学老师到嬉皮青年，从律师到流浪汉。

她搭过警车，搭过破烂的卡车，当然也搭过时速300公里的跑车。

最长一次七八个小时都没有车让尔尼搭坐。

她就手写了一个「搭车」纸箱挂在自己的脑袋上，像个马路边的木桩，等待好心人的出现。

在外多年，尔尼也有遇到过不少对自己不那么友好的人。就像小时候对待辱骂自己的男生一样，她总是当场就进行回击。

有一次，尔尼办理签证时遇到白人保险柜员的故意刁难，也许是因为歧视女性，或者歧视亚洲人，他故意欺负尔尼。

好好解释无果的尔尼忍无可忍，当着整个大厅的人，对柜员进行了长时间愤怒的痛斥：人类许多的不平等、许多的恶性事件，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尔尼当时想着，老子机票和签证都不要了，也要教训这个乱用权力欺负人的人。

没想到那个柜员被她骂得浑身发抖，连忙道歉并且很迅速地帮她办好了手续。

这让她更加相信自己本能的直觉，捍卫自己的时候，也是帮助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打抱不平。

在法国街头，尔尼还不止一次遭遇过性骚扰。有一次她被袭胸，又被打倒在地上，肚子上还遭到流氓两脚猛踹。

没想到尔尼第一时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捡起路边一个伏特加酒瓶，怒吼着朝那几个流氓猛烈地还击。

直到坏人跑走了，尔尼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打得手都流血了。

也许像尔尼这样打起架来，反应迅猛又凶狠的女性很少见。遇到坏人的尔尼总是有惊无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遇到这些流氓，是上天为了考验自己，或是为了让自己教训他们。

但她确信的是，当下即刻的反抗非常重要，一定要对坏人有明确拒绝的表态。

在巴黎，尔尼经常教一些女性朋友如何捍卫自己的人身安全，被朋友戏称为「巴黎打架公司老板」。

△ 尔尼和朋友们

她还发明了女性遇到坏人时可以做的三个步骤：

第一步，深呼吸，气沉丹田，稳住一秒，紧紧盯着对方看。

第二步，大吼一声 Hey！Watch out!。

第三步，简单、凶狠又明确地告诉对方：It‘s NOT OK !。然后就可以走开。

遇到危险不要怕，尔尼选择要么战，要么逃。

有一次她在印度瓦拉纳西，搭乘当地一种没有车门的出租车，司机被两个突然上车的印度大汉给挟持了。

他们用印度语和司机讲了几句话，司机便很惊恐地讲，不能带尔尼去要去的旅店了。

挟持司机的人又打电话给她要入驻的旅店，旅店也随即告诉她，房间被取消了您不用来了。

遇到这种完全摸不清状况也打不过对方的情况，尔尼抓住堵车的机会迅速逃跑。

幸好当时是白天，街上又是车水马龙，不仅人多，还有牛。

△ 印度瓦拉纳希

跳下车的尔尼疯狂奔跑逃到一个人很多的餐厅坐下，才松了口气。

她思考劫持的动机，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是要杀了她吧，也许要带她去强制消费，但她不敢多想。

#玩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一直以来，尔尼收到家人的压力和打击，和大多数普通中国家庭父母的担心和怀疑是一样的。

她的父亲常用「别人家孩子」教育她，问她为什么一直不务正业，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好好赚钱，像邻居一样开好几家超市。

直到后来听说尔尼如何百般折腾，联络各种资源拍航海电影，父母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尔尼在做这么难的事情，比开超市难多了。

△ 和团队拍航海电影

前阵有央视纪录片编导来采访她的父母，尔尼在一旁远远地听到父亲说：感觉女儿有超能力，只要她想，世界上没什么她做不到的。

父亲还说：女儿有很多难民的朋友，她是个很有爱的小孩。

△ 和难民营的好朋友，来自伊拉克的RUBI在一起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她不务正业「不可能」成功的父亲，竟然悄悄开始佩服自己了。

从小到大，别人对尔尼最常用的打击和批评话术就是「不可能」。

就像她去见了几百个投资人，每天有超过10个人骂她，都觉得她做的事情不可能成功。

尔尼笃信年轻就是用来试错的，要不断地摔倒，再不断地爬起来。

而自己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不断打破社会设定的边界，扩宽生命的维度，让世界的边界融化，去跨越一切不可能的界限。

尔尼曾在一个电影院的首映礼上，与法国女导演、「新浪潮祖母」瓦尔达有过一面之缘。

△ 瓦尔达

尔尼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拥抱。这位九十几岁的老太太就像个孩子一样，跟人们一起玩笑、聊天。

没想到一周之后，全世界就收到了瓦尔达去世的消息，这让尔尼感到十分震撼。

原来一个女性，真的可以如此快乐、勇敢、充满能量地「玩」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尔尼也「害怕」死亡，她觉得敬畏死亡就是对生命的尊重。就像疫情来了，她不会因为执着于自由就抵触在家隔离。

但她也从未因为怕死而不做任何事。正因为有死亡的存在，才要把此生活得足够精彩。

「我想我也要像瓦尔达一样，折腾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尔尼坚定地说。

尔尼的经历太多了，她曾经经历性侵后自我重建对身体的认知 ，与性工作者一起工作，还遇到开放关系的爱情故事。

据说等疫情过后，她还会造一艘属于自己的帆船。